五更天，贺清旭就起身了，丫鬟端水点蜡烛，闹得嵇兰也睡不好。
“这么早就出发么？”她揉着眼睛掀开床帐。
贺清旭正在穿官服，瞥了她一眼道：“你睡你的，到辰时你起身换衣吃饭，跟着人去城门口等着。”
嵇兰赶紧起来，穿上鞋，从丫鬟手里接过官袍给他穿。
不过动作很是生疏。
贺清旭张开双臂，头发全部梳拢起来。
一身红色，像极了新婚那夜。
嵇兰踮起脚替他整理，这会两个人都没怎么看彼此，可都知道，对方在留心自己。
倒是头一回这么像夫妻。
福慧也挺高兴，贺清旭可从来不在嵇兰这更衣上朝的，平时穿着寝衣去耳房换的，今日不知道怎么。
还以为是昨晚上嵇兰又辛苦了一番。
贺清旭这身官服一穿，莫名有一种凌然正气，嵇兰觉得这小子的皮囊真是百看不厌，得亏他生得好，不然这死脾气早被人给打死了。
“笑什么。”
“笑夫君你生得好咯，我怎么福气这样好，能嫁给你呀。”
贺清旭一个字也不信，“你回去睡吧。”
他重新看向镜子里。
娇小的女人站在他身边，娇娇怯怯看着他。
贺清旭垂眸，转身离开，有人在前头替他掌灯。
“少夫人再睡会吧，离辰时还早呢。”
“母亲她们也起这么早么。”
“长公主也要晨起入宫，届时祭天择时出发，府上三位夫人今年都不去，就咱们这一房了。”
“这是为何，我看两位伯母都是闲不住的呢。”嵇兰暗中打听。
福慧这次倒是没隐瞒，“还能为了什么，二房大奶奶体弱多病，也不喜欢狩猎这种血淋淋的地方，三房那两位，前些日子闹起来了，也是因为一点小事，闹得面上难看，这几日都不大来咱们这院。”
嵇兰也不喜欢她们，不去正好。
“那我去了那，你也跟去么。”
“奴婢自然是要跟去的，奴婢如今是少夫人您的人，负责伺候您跟爷。”
说是伺候，实则监视，嵇兰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皇家猎场呢，看来只能在角落的帐篷里等贺清旭了。
索性早上就吃了两个虾饺，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了。
跟着福慧到了后院，贺清旭的衣服行囊都已经放在了马车后面，嵇兰上了车，福慧递了一食盒过来，“少夫人早晨吃得不多，到时候用这个垫垫肚子。”
嵇兰寻思着这一路上要行车，她上厕所也不方便，干脆饿着好了，连水都不敢喝一口。
可是坐在马车上又无聊，干脆寻本书看。
结果这么一等，就在后院等了大半个时辰，才听说要出门。
过了大街，到了城门后，按照身份等级排队，女眷们都在后头的马车里待着，嵇兰睡了一觉起来，掀开车帘悄悄一看，听到前头有文官唱词。
耗了大半天，终于在阵阵马蹄声中，朝着猎场行进。
福慧也上了马车，“少夫人可累了？”
“夫君在哪呢？”
“爷是陛下身前的红人，自然在御前伺候，等到半路才会上车。”
因为人多，脚程慢，过十里长亭，嵇兰正昏昏欲睡呢，车帘一掀，一道人影矫健地上了马车。
嵇兰一睁眼，贺清旭已经摘下了官帽，接过了福慧手里的帕子擦脸。
“既然当了小厮，怎么不会伺候人？”
福慧见状赶紧下了车，去后头仆人的车里待着。
嵇兰赶紧接过帕子，兴冲冲要过来擦他，贺清旭也就随口一说，“倒也不必，已经擦过了，这个你拿着，车上可有铜镜。”
“有啊。”
嵇兰从抽屉里翻出了一面来。
贺清旭道：“这是易容膏，从江湖匪盗那拿来的，我给你弄一张脸。”
嵇兰好奇，这不电视剧里的玩意么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，坐过来。”
嵇兰赶紧坐到了他边上，贺清旭挑起她的下巴，阳光偶尔从抖动的帘子下面透过来，贺清旭抹了点膏，均匀涂在她脸上。
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细致的盯着她的容颜。
这张脸倒是无一不美，无一不巧。
嵇兰小嘴不住催促，“夫君，你捏得好看些。”
“一个小厮，那么好看要做什么？”
贺清旭回过神，忍不住说她。
嵇兰爱美，“英俊的小厮才合理嘛，谁没事买个丑八怪下人摆在自己跟前呀。”
“怎么，你还打算出去显摆？”
男人说着抹了一块到她眼皮这，硬生生让她的眼成了个下垂眼。
鼻头拉大拉宽，整个人就显得钝了起来。
嵇兰拿镜子一看，当下不干了。
“这也太难看了！”
“能比富贵难看？”
嵇兰一噎，“那……那我叫什么呀。”
“元宝吧。”
“夫君好歹是个读书人，怎么起名如此随便。”
嵇兰嘟囔。
贺清旭擦了手，闭目养神，“离猎场还有一段时间，你赶紧抓紧休息，晚上夜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。”
嵇兰往他边上蹭了蹭，“那我能去么？”
“想得美。”贺清旭才不放心带她过去，嵇兰冷哼了一下，也不理他，自己找书看去了。
到营地的时候，嵇兰一觉睡醒，贺清旭已经不在了。
帐篷已经搭好，福慧领着她进来，里头放了个屏风，后头便是床，一应物品都摆在了角落里。
“少夫人且在这等等，等会秋猎仪式结束，爷就回来了。”
嵇兰早就坐不住了，把东西一放，头伸出帐篷外头去看。
“前面就是了吧，好多人啊，嬷嬷，我们真不能过去啊？”
“女眷们只能在看台上，公主未曾吩咐，我们只能在这了。”
嵇兰怏怏不乐，真是，毫无地位。
她回到房间，眼睛一亮，“嬷嬷，这里洗澡可方便？夫君劳累一日，他爱干净，必定是要洗漱的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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