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觉晓来到办公楼找沈主任报到。一进门，沈主任就笑着把苏觉晓拉到自己身边，给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姑娘介绍。“这是苏觉晓，是咱们厂新来的秘书，这个是小李，李莹，这个是小孙，孙敏。这两位也是咱们厂里的秘书，他们都是大学生，你们以后多互相学习啊。”苏觉晓落落大方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。“你们好，我是新来的同事，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助。”李莹道：“听沈主任说了，你的英语是自学的，特别好，以后还得向你多学习呢。”“是啊，人家一个高中生自学都比咱们好，咱们大学生还真得向人家多学习啊。”孙敏说话夹枪带棒，话里话外都透着大学生的优越感。这话听着不光苏觉晓不舒服，沈主任也脸色一沉，“好了，小李你带晓晓去办公室熟悉一下环境，开始工作吧。一会我们十点多开会，你们准备准备。”“小孙，你留下。”不用想，沈主任肯定是要给孙敏上思想教育课。十分钟后，孙敏回来的时候脸上果然挂着泪痕，明显是被沈主任训哭了。“小敏，你没事吧？”李莹关心道。孙敏冷着脸，“不用你管。”苏觉晓心里冷哼，看来刚才沈主任的思想教育课没起作用。屁大点的秘书办公室算上她一共才三个人，还冒出来这种想内斗的傻缺，真无聊。八十年代，大学生是金贵，是天之骄子，但也没有到不可取代的位置。一个大学生天天鼻孔朝天的，谁能喜欢，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。今天第一天来上班，苏觉晓不想惹事，觉得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。但孙敏要是为难她，苏觉晓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人。李莹被孙敏怼了回去，脸色不太好看，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尴尬，苏觉晓开口道：“莹姐，我这么叫你可以吗？”初来乍到，嘴甜是不会吃亏的。“当然可以，我看沈主任叫你晓晓，我就跟着这么叫了。对了这是一会开会要准备的资料，今天你第一天来，先自己学学怎么做会议记录。”苏觉晓接过资料看了一眼，这就是最简单的一些会议记录和翻译，做起来并不是很难。见两人都不理自己，还有说有笑的，孙敏脸色愈发难看，砰的一声摔门出去了。“晓晓，孙敏人就那样，你别理她就好了。”李莹怕苏觉晓年纪小，受了气哭鼻子，看孙敏不在，赶紧解释。“没事的，莹姐，可能我是新来的，孙姐还不了解我，可能是有什么误会。”苏觉晓年纪轻轻的这么有礼貌，李莹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同事。说实话，秘书办公室招新人来，最高兴的不是厂里的领导和外国设计师，而是李莹。她来厂里两年，跟孙敏也做了两年同事，早就受够了对方的脾气。直到十点钟开会，孙敏才跟在厂长后面出现在会议室。这时候的孙敏没了刚才被沈主任训过后的模样，下巴又扬了起来，开始鼻孔看人。反倒是一旁参会的沈主任脸色不太好看。苏觉晓小声问：“莹姐，主任怎么了？”李莹叹了口气，“开完会中午和你说吧。”看来这小小的地毯厂，还有不少故事呢，不仅村口情报站有八卦，地毯厂里也有八卦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八卦。开完会，李莹带着苏觉晓去食堂打饭。地毯厂没有那么大的食堂，能一次性容纳一千多人吃饭，大家都是拿着饭盒或者大碗过来打饭再带回去吃。打完饭回到办公室，苏觉晓看少了一个人，问道：“孙姐呢？用不用等等她一起吃？”“不用等，她不跟我们一起吃。”李莹起身把门一关，开始了边吃饭边吐槽的模式，苏觉晓也乐得当个新鲜事听。这时候的八卦相当于电子榨菜，更下饭。“莹姐，她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啊？”苏觉晓眼神清澈，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。李莹觉得自己要不多说几句提醒提醒这个新来的，孙敏哪天把苏觉晓卖了，苏觉晓还得跟着数钱。“她啊，跟厂长去吃饭了，咱们厂是不限学历，但厂里的秘书要懂翻译，可孙敏的英语……”李莹停顿了一下，故意卖了个关子。“她的英语怎么了？”“一言难尽，以后你听听就知道了。”“那她怎么进来的？”“晓晓，这你还不懂吗？她是厂长招进来的人。”孙敏一张狐媚脸，走路的时候都快贴厂长身上了，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。苏觉晓还是装作一脸单纯的样子，问道：“啊？她是厂长家的亲戚？”“嗨，晓晓，你还是年轻啊，没结婚不懂这些，她是厂长的……算了，跟你这个小姑娘说这些不好。”李莹二十五，虽然去年结了婚，这些话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跟苏觉晓说。“哦。”苏觉晓点点头，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。下班后，苏觉晓一到门口就发现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二姐。“晓晓，今天上班怎么样？累不累？”苏觉晓摇摇头，“二姐，我累什么啊？倒是你的手，织地毯织得都起茧子了。”这些地毯都是出口的，还是人工纺织。一个织毯钢架下面放一个小马扎，一坐就是一整天。地毯织完了，还得用特制的砍刀削平。苏晓玲听小妹说，才注意自己手上的老茧，她满不在乎地说：“二姐都习惯了，一点也不累。”苏觉晓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暗自决定，必须让二姐回去上学。两人刚回村，小广场已经聚了不少人，“情报站”的老同志还没回家做饭，一些吃过晚饭的男人们先来等着打牌。张二婶问：“呦，晓晓，回来了？”赵四婶问：“晓晓，第一天上班咋样？”李奶奶说：“晓晓啊，一会吃完饭去我家，拿点地瓜，今天地里刚挖出来的。”……苏晓玲看呆了，她小妹什么时候和这些村口嚼舌根的“长舌妇”关系这么好了？“晓晓，你怎么收买他们的？”苏觉晓俏皮地笑着说：“二姐，这不能告诉你，这是……秘密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