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啥？”“你，你是金宝？……”有时候，得知死亡反而会断了念头。偏偏就是这种没见到尸体，心中仍有一丝希望的寻找最为痛苦。二十多年过去，或许时间的确已经冲淡了伤痛，但一旦揭开疤痕，便会血流不止。有一瞬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，但李明哲的长相让他们很快就接受了现实。“……金宝，妈，对不起你，真对不起你啊……”“都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……”张霞一把抱住李明哲，放声大哭起来。李明哲没有说话，而是任由她表达着作为母亲的情感。虽然李明哲对面前的两位老人并无任何的感情，也并没有明显感受到血缘的力量，但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。在相认的几分钟内，听着张霞一声声发自内心的痛苦忏悔，李明哲也不由得一度哽咽。他知道了自己其实不是被遗弃的孩子，而是被人贩子拐走的。如此，他便也不会在心里有怨恨他们的想法。因为他们才是最痛苦的人，是最大的受害者。而自己，则因为被拐卖，反而在魔都成为了拥有几十亿资产的富二代。又花了十几分钟，张霞才平静下来。一旁的王友德也在泣不成声中哭肿了双眼。张霞后知后觉地拉着李明哲去客厅坐下，“金宝，来，来，坐椅子上。”她手忙脚乱的给李明哲倒了杯热水，又问：“你饿不饿？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，路上吃饭了吗？”“吃了。没事，我不饿。”张霞闻言手足无措，总想为李明哲做点什么，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。二十多年不见，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。她不知道李明哲的生活习惯，连李明哲爱吃什么都不知道，根本无从下手。“秀慧还不知道金宝回来了吧？”“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，叫她过来看看金宝。”王友德红着眼提醒张霞。“哦，对对对，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记了，我打，我现在就去打，叫秀慧赶紧骑车过来。”张霞魂不守舍的去找手机，摸了摸口袋，又在客厅转了一圈，而后又找去了卧室。客厅就剩下李明哲跟王友德两人。“金宝，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姐姐叫秀慧？你可还记得她吗？”王友德的声音有些颤抖。李明哲摇头：“不记得。”“小时候发烧烧成了脑炎，被领养之前的记忆都没了。”待张霞打完电话出来，没等十几分钟，家里的大铁门就被人用力拍响。“来了，秀慧来了。”张霞赶紧去开门。李明哲也下意识站了起来。望见一个陌生的面孔急步闯进了视线中。王秀慧在看到李明哲的那一刻后，便瞬间放慢了脚步。她在看李明哲，李明哲也在看她。眼前穿着朴素，皮肤黝黑，长相比年龄显老一些的女人，正是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姐姐，王秀慧。“这，这……这是金宝吗？”王秀慧看着客厅跟农村人气质完全不一样的李明哲，有些说不出话来。李明哲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皮肤微白，个子有一米八多。虽然穿着简单普通，也没什么时尚的穿搭，但他站在那，就跟农村青年完全不同。他有种南方人的感觉，文质彬彬的，还有些秀气。“对，这就是你弟金宝，你仔细看看，跟你爹年轻的时候像不像？”王秀慧连连点头，肯定道：“像，长得太像了……”一家四口终于聚齐了。都落座在客厅的椅子上后，气氛多少还有尴尬。毕竟没有相处过。微妙的气氛持续几分钟后，张霞忍不住询问，“金宝，你养父母是魔都人吗？”“对。但我没有母亲，只有父亲。”“那你是怎么找到家的？”“你养父知道吗？怎的愿意让你来呢？”李明哲针对问题逐个进行了解答。他除了没说自己的公司和资产以外，其余都是实话实说。听到李明哲说养父李福昌刚癌症去世，他们都是一脸震惊和遗憾。“唉，这……”“要是我们能早点见面就好了！要不是他，你肯定根本就没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，也没法找到咱家。”“他还把你养那么好，是咱们全家的恩人！”李明哲默默点头，并没有接话。“金宝，那你在魔都是干什么工作？”“我……在电商公司上班的。”实际上李明哲是公司老板。“噢。那你这趟回来有什么打算？还回魔都吗？还是……”王友德小心翼翼试探，不敢问李明哲愿不愿意留下来。毕竟相认是一回事，留在这又是一回事。李明哲好不容易能够回家，他们都是小心至极。“……”李明哲迟疑了一下，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他了。“以后的事情我还没想好。但这不是快过年了么，既然回来了，今年我就留在中州过年吧。”“哦！好好好，在家过年，在家过年。”张霞有些激动的重复着。这是再好不过的了。他们也都能够理解，李明哲不在这里生活，对他们也压根没有什么感情。所以趁着过年好好培养一下感情，已经是很好的了。他们也不敢再奢望太多了。一旁聚精会神听着的王秀慧忽然轻声问：“金宝，你在外面成家没？”“没有。”“那有对象吗？”“谈过，但是分了。”似乎是找到能拉近感情的机会了，王秀慧眼中闪动着光芒。“好，金宝，咱不急，你虽然在咱家年龄有点大了，但是你的外貌条件很好。”“你等我给你物色两个小闺女给你见见，保证长得漂亮。”李明哲能够理解他们想要亲近自己，虽然他从不缺女人，但他还是点头，“好。”“嗯嗯。”王秀慧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。“先别聊了，天都黑了，做饭吧，金宝坐了一天的车也该饿了。”张霞闻言赶紧起身，“对，我都忘了，做饭去，做饭去。”“秀慧，你现在赶紧去街上买点熟菜，什么烤鸭，卤鸡爪之类的。”“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菜，今天先凑合着吃了，明天我再去街上买菜去。”“好！”王秀慧应下来，立马就付出行动。但就在此时，王秀慧的手机响了起来。她接听电话之后，声音明显小了很多，在院子的角落里打了几分钟的电话。李明哲也隐约听到她好像有什么事情，跟电话那头的人争执了起来。挂掉电话之后，王秀慧跟刚才答应去买菜的状态截然不同。她走到厨房门口，叹声道：“妈，俺婆婆让我现在回家做饭去。”“她说两个小孩饿了，喊着让我回家。”听到这话，张霞当即不愿意了，皱眉问：“啥？那你没给她说你弟回家来了？”“我说了，咋没说啊，她不相信，说是我胡扯的。”“我叫她来看，她说不来，就让我回家做饭，电话里头两个孩子也在那嗷嗷叫。”王秀慧低着头，站在厨房门口，心情很是低落。她自然是不想回家的。就在这时，王友德轻叹了一口气，开口道：“秀慧，回去吧。”“你不回去，说不定你婆婆真不给他俩做饭，她又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。”“反正金宝不也说了么，他过完年才走。”“这还有好些天，不急这一天。”“你明天把俩孩子带过来，也让他们见见舅舅。”王友德的话说服了王秀慧，毕竟她不能不管孩子。这边虽然也挺重要的，但也不急于这一时，见到了就是好的。“行……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