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

全善的效率很快，当晚就把所查到的事情向萧瑾禀告了。

“太子妃娘娘虽才貌无双，但娘娘也因为自己的容貌而吃了不少苦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萧瑾皱起了眉头。

“京中有不少世族男子都曾钦慕太子妃娘娘，只是很少会主动求娶。就算是有，婚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。理由是，世家大族都觉得太子妃的长相太过……妖媚。”

说到后面，全善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，因为萧瑾的神色实在是太过阴沉。

“有眼无珠。”

“是，他们自然是没有那个福气迎娶太子妃的。”全善赶紧应和。

“还有呢？”萧瑾又问。

若只是这样，今日沈清涟的反应绝对不会那么大。他能看得出来，她其实是有一点厌恶自己的样貌的。

全善顿了顿，然后顶着萧瑾瘆人的目光缓慢而小声地说：“京中的许多文人墨客还曾经为太子妃娘娘作过诗，诗中将太子妃娘娘与……风尘女子作比。”

“混账！”萧瑾一下子挥掉了床边的烛火。

“皇上恕罪！”全善赶紧跪下来，手上还连忙扑灭烛火。

“文人墨客？他们也配？去把这些诗都销毁，另外给他们一点教训。记住，做得隐秘些。”

他想要惩戒他们，却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，这样对沈清涟更加不好。

“是。”全善恭敬地应下，不去触萧瑾的眉头。其实早在这些诗问世之时，沈侍郎就已经命人处理了。

随后萧瑾挥了挥手，全善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，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
怒火平息之后，萧瑾的心里便只剩下心疼。

怪不得，他们初见之时，她便只是穿着一袭白裙，再普通不过的装束，甚至以面纱覆面。

他当时只觉得奇怪，却从没有细细探求过这背后的原因。

京中的年轻贵女都喜锦衣华服、金钗银饰，但及笄之后，沈清涟却极少再碰这些东西。

从前，她用清冷的白裙把自己打扮得清新脱俗。现在，她用繁杂的宫装和厚重的妆容把自己打扮得端庄得体。

不知不觉中，萧瑾已经红了眼眶。

……

次日，沈清涟照常入宫来为萧瑾侍疾。

“见过皇上，皇上万福金安。”

萧瑾眼神复杂地看着她，随后走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。

但沈清涟却吓得躲开了。

“起来吧。”萧瑾在心里暗恼自己的失态。

“谢皇上。”

又仔细地端详了她一眼，萧瑾转身坐到了桌案前。

“沈清涟，过来给朕磨墨吧。”

“是。”沈清涟努力地压下自己心里的怪异，皇上明明一本正经地叫着她的名字，但她却从中听出了一丝……暧昧？

沈清涟走过去在萧瑾身边跪坐下来，萧瑾提笔不知在纸上写些什么，沈清涟也不敢窥视。

“朕听闻，护国寺的大师说你是天生凤命？”

沈清涟捉摸不透萧瑾的态度，只能谨慎地回答：“回皇上，确有此事。”

“既是凤凰，那必然要经历涅槃的苦难。沈清涟，你可曾怨恨过命运的不公？”

闻言，沈清涟惊讶地抬眼，一下子与萧瑾的眼神对上。

皇上这是什么意思？他知道了自己一直都想要掩藏的不堪吗？

那皇上这一番话是安慰还是试探。

思索良久，沈清涟还是选择了最谨慎的回答：“回皇上，清涟不曾怨过。能成为太子妃，是上天的厚爱，也是皇上的厚爱。”

听见她的话，萧瑾心里微微叹息。同时，心里也像堵了一块棉花一样。

是了，封她为太子妃不就是他自己下的圣旨吗？

这算什么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？

压下了心里的想法，萧瑾继续看着她说：“沈清涟，不要在意旁人，只做你自己便好，你是一朵很美的花，是他们太过龌龊。朕会当你的靠山，助你浴火重生。”

曾经父皇宠信妖妃，旁人便以为他厌恶貌美的女子。但实际上，他只是无感。

要说厌恶，那也是厌恶他的父皇，厌恶这世上所有贪恋美色的男子。

沈清涟的手有些颤抖，但很快便镇定下来。

“清涟谢过皇上。”

表面虽然应下了，但沈清涟却没有把这些话当真。承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，践诺才是难能可贵的。

帝王一言九鼎，但男子凉薄无情。皇上是帝王也是男子，她不敢赌。

“清涟去小厨房看看皇上的药，您先好好休息，不要过于劳累了。”沈清涟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赶紧溜出去了。

看着沈清涟的背影，萧瑾也知道她并没有被自己的话打动。想要打破一个人的心防谈何容易，还得循序渐进才是，萧瑾并没有失望。

只不过经了方才那一遭，沈清涟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了。

萧瑾勾起嘴角，目光缓缓落在宣纸上，那上面的是他方才挥笔落下的四个大字——凤凰涅槃。

而另一边，沈清涟走出殿外，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。

皇上他……

沈清涟苦笑了一声，这张脸到底有什么好的呢？就连皇上也对她起了心思。她不敢想象，这件事若是被人察觉了，世人会怎么看待她？

不过皇上方才的话倒是激励了她。

她从来没有把自己遭受的一切同凤凰涅槃联系在一起过，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，她的心里豁达了不少。

不一会儿，沈清涟深呼了一口气，面色如常地朝小厨房走出。

终于等到夜幕降临，沈清涟赶着宫门落锁之前出了宫。

回到东宫，沈清涟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萧逸。

她不能再进宫给皇上侍疾，皇上有恃无恐，但她却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。她找萧逸便是商量这件事情。

但却没想到，宫人的回禀竟然是：

“娘娘，太子殿下在顾良娣的房里。”

沈清涟无奈地扶额，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吩咐白露说：“你去顾良娣那走一趟，就说本宫有重要的事与殿下商议。”

“是。”

今日见不到太子，她明日还是要进宫。若不是迫不得已，她也不愿意做这种截人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