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“王妃，您在这儿跪了三天三夜了，再跪下去身子会熬不住的！”

“***他......他不会见您的。”

贴身丫鬟画屏哭得眼睛都肿了，声音嘶哑地劝道。

沈怀鸢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，眼神空洞而绝望。

她自幼在秦楼楚馆中长大。

十四五岁时更是凭借一曲《梨花落》艳绝四座，成为京城最负盛名的花魁。

引得无数王公贵族、***才子争相追捧。

当年是裴煜将她从一位纨绔子弟手中救出险些失了清白的她。

那时他只是撇过去，将身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。

玉树兰芝，清风朗月的模样，跟平日里那些**满是***的神情截然相反。

他声音低沉有力，让人觉得安心，“不必害怕，有我在，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
她从未见过如此英勇的男子，后来她才知道，裴煜是战功赫赫的镇北将军，刚刚平定边疆叛乱，班师回朝。

一个少年将军，一个戏子，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。

可没想到，裴煜在之后的日子里经常来找她。

听她弹琴，也会给她讲天南海北的杂话趣谈。

他会在处理完政务之后，带着她半夜去城外的温汤池夜饮。

也会带着她策马扬鞭的秋猎，告诉她身入风尘不是她的错，是这世道的错。

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裴煜。

后来他们在一起朝夕相伴了三年，后来裴煜说。

“怀鸢，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，就为你赎身，娶你做我的王妃。”他握着她的手，深情地承诺，“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娘，今生我绝不负你。”

她感动得泪流满面，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。

那一刻，她是真的觉得一切都会变好的。

就在三天前，她还满心期待地等待着裴煜来娶她。

一道赐婚圣旨，撕开了她与裴煜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
那时她才猛然惊醒，裴煜要娶的不是她。

她不相信，她不相信那个曾经对她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，会背叛她。

她疯了一样地跑去质问他，可是，他却避而不见。

王府的管家冷冷轻蔑的说，“***说你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子，也敢肖像王妃的位子？”

“自不量力。”

周围响起小厮恶意的嗤笑声。

她不相信，她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。

她要见他，她要当面问清楚。

于是她跪在了王府门前，这一跪，就是三天三夜。

“我不相信......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......”

沈怀鸢喃喃自语，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，像一把尖刀，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。

“他答应过我的......他答应过要娶我的......”

“**，您别这样......”

画屏抱着她哭的双眼红通通的，“您还有我，您不是一个人......”

沈怀鸢没有说话，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。

恍惚中想起，妈妈无数次的劝诫她，做她们这行的守住自己的心，不能对任何人动情。

男人便是如此，跟你好的时候，你就是天上的仙女明月。

厌弃你了，你便是裹着绫罗绸缎的***。

没有人能够接受一个妓子。

可那时她觉得，裴煜跟那些男人是不同的。

她将这些劝告统统抛之脑后。

无边的不甘以及愤恨压的她快喘不过气。

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，吹她的脑袋眩晕不止。

膝盖长时间的跪着，风寒疼的钻心入骨。

沈怀鸢有气无力的倚靠在画屏的怀里。

她扯着一抹惨淡的笑，可是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。

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，她想知道为什么。

难道，他所有的深情以及相伴，都是演出来的吗？

一辆马车冒着风雪在沈怀鸢身旁停下。

上面下来了四五个粗壮的男人，二话不说就将虚弱的沈怀鸢往马车上拖。

画屏紧紧抱着她的双腿，哭喊着。

沈怀鸢心中慌乱，想要挣扎，却被对方打的耳朵嗡嗡作响。

钻心的痛在脸颊上蔓延，她大脑一片空白，反应过来想要挣扎。

换来的一阵拳脚相加，她浑身疼痛的蜷缩在地。

耳边传来嗤笑，“你这种***，竟然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？”

“真是自不量力。”

“我们兄弟几个好人做到底，送你去码头工棚，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。”

沈怀鸢意识到他们想要做什么，惊惧恐慌从心底蔓延，片刻到达四肢百骸。

码头的工棚那里居住许多力工以及流浪汉，许多从花楼里得了病的姐妹都被卖到那。

之后就是永无宁日的磋磨，一直到死。

她摇头费力挣扎，也不认命，这也是裴煜教给她的第一课。

沈怀鸢拼命挣扎，指甲在粗粝的地面上划出道道血痕，却始终敌不过几个壮汉的力气。

眼看着就要被拖上马车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
就在这时，一声厉喝划破了风雪：“住手！”

声音冷冽如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那几个壮汉动作一顿，回头望去，只见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策马而来。

为首之人身披黑色披风，面容冷峻，正是裴煜身边的亲卫统领——陆风。

陆风翻身下马，快步走到沈怀鸢身边，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，关切地问道：“沈姑娘，你没事吧？”

沈怀鸢惊魂未定，看到陆风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，却又迅速黯淡下去。

她摇了摇头，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。

陆风转头看向那几个壮汉，眼神锐利如刀：“你们是什么人？竟敢在王府门前行凶！”

为首的壮汉色厉内荏地说道：“我们......我们是奉命行事......”

“奉谁的命？”陆风步步紧逼。

壮汉支支吾吾，不敢回答。

“不说？那就去大理寺说吧！”陆风一挥手，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，将几人捆了个结实。

处理完这些，陆风再次看向沈怀鸢，语气缓和了几分：“沈姑娘，***命我来接你。”

沈怀鸢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：“***......他要见我？”

陆风点了点头：“***在别院等你。”

沈怀鸢的心中五味杂陈，既有重逢的期盼，又有被抛弃的怨恨，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
她不知道裴煜为何突然改变主意，但她知道，这是她最后的机会。

“**！”画屏挣脱了束缚，扑到沈怀鸢身边，上下打量着她，确认她没有大碍后，才松了一口气。

陆风命人将画屏也带上，一行人护送着沈怀鸢和画屏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别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