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堂离高三学生在的勤学楼很近，两栋楼之间只隔了一个小花园，李曜他们带着一路从小花园里的小路穿过去了，路上把***粱简单介绍给了两人。

虽说刚刚打过下课铃，但因为今天不上课，很多学生早早来了，一中食堂不大，每到吃饭时间都是挤挤挨挨，各个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，食堂里吵的要顶破屋顶。李曜认识人多，一个暑假没见了，食堂里碰见几个熟人也都凑过来打招呼。

“别瞎聊了，谁吃麻辣香锅，帮我排一份去，”李曜喊他们，接着问***粱：“你吃什么？喂，你怎么了？”

李曜被他们一圈人围着，***粱就在李曜旁边，也是被一群人团团围住，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，呼吸都有些困难，整个人微微颤抖，李曜凑近查看，其他几人也围上来看他情况，***粱脸更加苍白，一句话也说不出，艰难偏了偏头看向李曜。

李曜皱眉，想起早上刚到教室时的情景，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，伸手揽住***粱肩膀带着他朝外走，宋安一头雾水喊他：“哎曜哥？”

李曜回头道：“你们先吃，别跟过来。”

李曜找了个食堂最角落的桌子扶***粱坐下，自己坐在对面，一转身T恤一紧，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角又被人攥住了，失笑，“别怕，我不走，”说罢也不坐到对面了，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搭在椅背上，圈出一片空间来。

***粱缓了好一会，深深埋头，懊恼自己的失态，“对不……”

“不要道歉，”李曜打断他，伸手轻轻揉他脑袋，“是我把你带过来的，说来该是我的责任才是，你是身边人多就会难受，是吗？”

“也不对，你在教室看起来也还好，”李曜想了想，纠正道：“应该是别人盯着你，和你说话？”

其实情况还要更复杂一些，但***粱现在不想多说话了，只几不可闻地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两人离得近，李曜听了只觉得有点闷闷的不舒服。

身体极度紧张过后乏力感便上来了，***粱觉得好像被脑后的大手包裹着，暖乎乎的，支撑不住慢慢趴下来。

李曜无奈，怎么跟被撸舒服的小猫似的，整个人都软乎乎的，他伸手垫在桌子上，***粱额头就落在了他手心里。

宋安和赵棨临打好了饭，很有眼色地没凑过来，而是隔了两个位置坐下了，李曜抽不开身，回头招呼了一下。

宋安大喇喇地就要过去，赵棨临按住了他，自己轻手轻脚靠了过去，低声道：“曜哥，他怎么样了，好点没？”

李曜点头道：“卡在右边兜里，你再去买份饭，清淡点的，拿两碗汤。”

赵棨临从他兜里拿了校园卡去了。

李曜垫在***粱额头下的手动了动，“别在这睡，吃点东西一会回去。”

这会排队的人已经没多少了，赵棨临很快就端着托盘过来了，李曜接过来放到桌上，托着***粱脑袋坐起来，“起来吃点，早饭就没吃，食堂这汤里没点东西，当水喝倒是刚好。”

***粱刚刚差点睡着，这会身上还有些发软，也没什么胃口，但看见饭菜还是迅速行动了起来，一顿风卷残云。

李曜把自己的饭端过来一起吃，看他吃的急，笑道：“慢点吃，又没人跟你抢。”

李曜边吃饭边拿出窃听给隔壁两人发消息说了一下情况，等他吃了一半，一抬头就是一愣，***粱已经吃完了，是真正意义上的吃完，竟然连一点葱花香菜姜丝之类的调味品都没剩下，本来李曜看他这一身行头，以为是个娇娇贵贵的小少爷，没想那么好养活。

李曜失笑：“你这也不挑食，怎么长这么瘦的。”隔壁宋安赵棨临也吃得差不多了，只剩李曜这个打小吃饭墨叽的了。李曜说着加快了吃饭速度，迅速吃完，把两人的餐盘收拾到一起，喊着两个发小，对***粱说道：“吃完要把盘子倒掉，门口那儿，一起吧。”

四人出了食堂，正碰上一班的班长李明兴，他迎上来，***粱条件反射地往后小挪了一步，李曜手在他后背拦了一下。

李明兴人很热情，“正巧要找你呢，***粱，你的教材到了，在校史馆那边，你有空过去领一下。”

***粱低声道：“好的。”

李明兴身兼一班班长和学生会***两职，开学忙了个底朝天，刚开完会赶到食堂，跟***粱嘱咐完，急着吃饭也没多寒暄就去了。

李曜哼笑，看着***粱道：“看来哥哥我今天还得给你当个苦力。”

***粱听了哪好意思麻烦他，忙道：“不、不用。”

宋安看不下去，“他逗你玩呢，别搭理他，”宋安挤开赵棨临往这边凑，“这样，你叫我一声哥，我帮……哎别拉我啊！”

赵棨临无奈拖着他，“领个教材这种小事曜哥在有你啥事呢，离远点吧你。”

宋安后知后觉想起来李曜给他们发消息让他们别往上凑，看着李曜恨不得刀了他的眼神，暗暗咋舌，收了收自己的小心思，告辞道：“那不打扰你们好事了，我跟老赵先回宿舍。”

边走边跟赵棨临吐槽：“你说虽然子曰兄弟妻不能欺，这不也还不是妻嘛。”

赵棨临太知道他看到个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的德行了，忍不住白他：“别子曰了，棺材板都盖不住了，脑仁上没褶就闭***的嘴。”

虽说要去搬书，但人都到食堂了，李曜先带着***粱去办校园卡。一中的校园一卡通用处很广，在食堂吃饭，在超市购物，以及宿舍的门禁都用这张卡。

办卡的工作人员录入了信息，“卡费20，充钱吗？可以一块给你充了。”

***粱愣住了，他没有钱，他以前上的学校，是贵族高中，收费奇高，但在学校里一应花销都是包括在内的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，食堂是免费的自助餐，所以没人给过他钱。

李曜看他表情，猜到了他可能没带钱，充卡这里都是收现金，用不了微信支付宝，因为学校这边学生基本没人带窃听。他身上也没有带现金，当年进校时他妈大手一挥把带的现金都给他充卡里了，到现在他就没充过饭卡。

“阿姨，这样，打个商量，你给他充五百，我微信转你六百，”李曜不差钱，脑子也活泛，“您给行个方便。”

办卡的人笑容满面：“哎哟小伙子，那阿姨今天给你们帮帮忙，你们可不许往外说啊。”

见李曜这么轻松便解决了这个问题，***粱心里分外羡慕，或是说，崇拜，对他这样的人，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难事吧。

李曜答应着接过校园卡离开，出了门，李曜把卡递给***粱，“送你的，给。”

送我？这是收到礼物了吗？

***粱两手捏着卡，珍惜得不知道放哪才好，迭声道：“谢谢、谢谢。”

李曜见***粱不跟他客气，不用推来让去的客套，心里畅快，“走，去帮你搬书。”

学校大门口正对着的，就是校史馆，除了参观时，基本没什么作用，里面空间又大，所以平时发教材、发校服都是在这里。

李曜带着***粱，找到管后勤的老师取书，***粱过去登记，李曜看着他那一笔字憋笑。

***粱的字不是说写的差，横平竖直还是算得上的，但也绝对算不上好，最关键的是他那每一笔每一画，下笔都相当诡异，可以说是随心所欲，想到哪写到哪，笔笔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，最后组合起来呢，还确实就是那个字，你也不能说他错。

前面填好了其他信息，最后需要签名确认，李曜看着看着却笑不出来了，他仔细确认了两眼，签名栏的的确确写着两个字，“小东”。

李曜惊讶地看着***粱写完就想把表交过去，一把按住，把他拉到一边去，低声道：“你……你认真的？”

***粱疑惑地看他。

“小东这个……这只是我随口说说的，你怎么……”李曜向来快言快语，看着***粱的眼神，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这句“你怎么就当真了呢”。

***粱眼睛一眨一眨，所以，他又犯错了是么？他很想道歉，可是又有点不甘心，也许是被人照顾了一上午，他下意识地觉得李曜脾气好不怎么怕他了，甚至让他有了一点点的小脾气，良久，***粱不与他对视，却仍是小声辩驳道：“不是、不是给我的名字吗……”

***粱太乖太听话了，别人提出什么要求，他都是点头，都是一句“好”，这还是李曜听到他第一次与人“争辩”，他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感，自己一个随口取的外号，小孩却视若珍宝，鼓起勇气，只为了他当时的一时嘴快。

李曜心软的一塌糊涂，“是，怎么不是，是给你的名字。”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连外号和名字都分不清，甚至看不出当时他只是一句不甚礼貌的调侃，但这会他也不想理会。

可终究签字还是不能乱签的，李曜只得哄他，“那，现在你就有两个名字了，不过小东这个名字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取的，所以是不是很有意义？”

***粱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，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，认同地点点头，但还是小声道：“那、那我就、就不要另一个了。”

李曜闭了闭眼，这话***粱家长听了怕是都要杀过来。但自己搞出来的事还是得自己圆回去，忽悠道：“哪儿能呢？这么特殊的名字能让人家随便叫吗？这是咱们俩的事，这叫我们俩的秘密，懂不懂？所以，这个名字只能我叫，你填表或者写卷子还是得签另一个名字，不然这个名字就不是独属于我们的了，记住了吗？”

***粱愣愣点头。

“那就这么说好了，去把签名改了，”李曜摸摸他发顶，温情道：“去吧，小东。”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，好像无形中有了什么牵绊。

这厢温情无限，外人却是看不懂了。

“嘎哈呢，填个表腻腻歪歪嘎哈呢？”后勤老师把两捆书提出来，看他俩半天了终于忍无可忍，***粱改完名字他一把把表扯过去，皱眉瞧了瞧下边勾勾画画的签名，***着一口方言赶两人走：“怎么写个名儿费这劲儿呢，害当小两口给娃娃取名呢，快去午休去，一个个的，晌午不睡上课睡……”